在国人的餐桌上,笋是一种很常见的食材。笋由竹而生,作为世界上产竹最多的国家之一,笋的品种理所当然也多了起来。
在吾乡,最常见的是毛笋、鞭笋和冬笋。记得在我孩提时,老屋后面就有一片茂密的毛竹园。每年一场溟蒙的春雨下过之后,随意行走在竹园小径间,不经意就会觉着脚尖上“啪”地踢到了什么,低头一看,原来是一个断了半截的笋尖,嫩黄中沁出丝丝绿意,鲜嫩而清雅地提醒着你,一年一度的毛笋即将踏春而来了。
作为此时节的天赐尤物,毛笋披着青灰色的外衣,带着泼辣辣的春气,一株株个头巨大,动辄数斤,笋壳上密布竹毛,使人一下子就感觉到春的热情。
俗话有云:“尝鲜无不道春笋”,毛笋的食法很多,炒、烧、煮、煨、炖都各有风味。但由于其粗纤维较多,在鲜嫩上略输于冬笋。而富含水分的特质,又使毛笋的口感较之冬笋更为脆爽,笋味也更浓。因此,最符合毛笋性格的做法,还是油焖。
毛笋
选个体圆润,鲜黄油亮的毛笋,焯水之后切滚刀块,下锅炒软,浓油赤酱地佐以调料,加盖焖三五分钟,至水干油亮,即可出锅。
一盘重糖重油的油焖毛笋,虽经浓墨重彩的洗礼,仍不掩其山野的馥郁本色。一口咬下,酱香略带焦糖的回甜,先在毛笋的脆爽质感间呈现出来。咀嚼后,又透出几分淡淡竹香的清新气息,撞击着味蕾。而且越嚼越有味,越吃越想吃。这道菜也因此成了春雨霏霏季节中,乡人的上好口福。
除了充当餐桌上的主角之外,毛笋也安于做配角。它的纤维,可以平衡许多错综复杂的口味;它的鲜美,又能让与之为伴的食材,都受惠匪浅;尤其是那层层叠叠,冰清玉洁,出彩又不喧宾夺主的独特口感,使得毛笋无论与何种原料搭配,都能幻化出各种风情,真正的“荤素百搭”。
鞭笋
到了夏秋之交,毛笋的地下茎开始横向延伸,似鞭又似笋,称为“鞭笋”。奇异的是,仅仅只隔了一个庸庸扰扰的季节,同样是笋,味道却大不相同起来。鲜的鞭笋略带苦味,不太适合用来焖炖。可将之切片水煮后,用盐腌制成笋干。夏日里,用来调汤,鲜味十足。
“金衣白玉”的冬笋,其实是埋在地下的毛竹嫩茎,也就是毛笋的前身。因未出土,不见阳光之故,刚供市时,小如儿拳,笋壳光华细致,黄中带白,笋尖带着向上生长的弧线。剥开那淡黄外壳,便露出实心圆润、白净如玉般的笋肉,带着些许少不更事的甜美香鲜,却也因此愈发招人怜爱。
冬笋适合于切成片或丝炒食,任何菜里只需搭上一点,成菜档次立马不凡起来。乡人最喜用自家腌的雪里蕻来与冬笋搭配,那不仅是让人食欲横流的一道好菜,更是数代人的集体记忆。
冬笋劈开,切成丝,在铁锅里炒至出水分,随后放入咸菜焖透,起锅前添一勺素油即成。这道菜,冬笋有了雪菜的酸咸味,雪菜则多了冬笋的清鲜,酸咸补了清鲜的单薄,清鲜减了酸咸的厚味。原本至为简单朴素的农家菜,就在这相互间的补味与增味中,呈现出超凡脱俗的滋味来。尤其在当时物资匮乏的年代里,这种体验多么难得!
冬笋
冬季的菜场里,也能买得到毛笋。但那种毛笋是用砻糠等孵出来,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春笋,食来脆嫩有余而嚼劲不足。春笋冬食的目的是达到了,只是这笋的味道,也难免节节走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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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标题:《【宁品读】毛笋•鞭笋•冬笋》